文学大师笔下的中轴线

◎户力平
北京中轴线被誉为“中国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”。几百年来,许多文化名人曾在中轴线上留下足迹,而现代文学大师们笔下所描绘的中轴线风物景观更是异彩纷呈。
景山为中轴线制高点,有“京华览胜第一处”之美誉。在众多现代作家对景山的描写中,许地山(笔名落华生)《上景山》一文描述得最为生动,他像一位资深的导游,把读者带到景山之上:“无论哪一季,登景山,最合宜的时间是在清早或下午三点以后。晴天,眼界可以望到天涯底朦胧处;雨天,可以赏雨脚底长度和电光底迅射;雪天,可以令人咀嚼着无色界底滋味。”随后将他在景山眺望的景致一一道来,先是近观:“在万春亭上坐着,定神看北上门后底马路,尽是行人和车马,路边底梓树都已掉了叶子。不错,已经立冬了,今年天气可有点怪,到现在还没冻冰。多谢芰荷底业主把残茎都去掉,叫我们能看见紫禁城外护城河底水光还在闪烁着。”随后是远望:“东城西城底天空中,时见一群一群旋飞底鸽子……它能在空中发出和悦的响声,翩翩地飞绕着……”“从亭后底栝树缝里远远看见鼓楼。地安门前后底大街,人马默默地走,城市底喧嚣声,一点也听不见……”
著名女作家林海音在散文《文津街》中,也描绘了在景山上所看到的景致:“景山俗称煤山,是在神武门外旧宫城的背面……山有五峰,峰各有亭,站在中峰上,可以看故宫平面图,倒是有趣的,古建筑很整齐庄严,四个角楼,静静地站在暮霭中……”而邓云乡在《紫禁记趣·景山》记述道:“当年景山是北京最高的地方,所以每到重九登高时节,去景山的人最多,登山一望,不但一片黄琉璃瓦的紫禁城尽收眼底,即九城烟树,亦均在望中矣……”
只有身临其境的人,才能有如此细致地描写。也正是景山独特的地理位置,使其成为纵览中轴线的最佳之所。
正阳门为明清两朝北京内城正南门,俗称前门,素有“九门之首”之称,其前身为元代丽正门,坐北朝南,集城楼、箭楼与瓮城为一体,是中轴线上的重要标志建筑。在许多现代作家的作品中都能读到对正阳门的描写。
浙江绍兴人、现代散文家孙福熙初到北京时,出前门火车站门,仰见正阳门楼昂立在灯火万盏的广场中,不禁感叹:“深蓝而满缀星光的天,高远地衬托在他的后面,惯住小城的我对之怎能不深深地感动呢!”正阳门以它的巍峨、壮观,给许多初到北京的异乡之客以震撼之感。
浙江宣平(今金华武义县)人、湖畔诗派代表作家潘漠华在《心野杂记》中也记述了来到北京,经过正阳门的情景:“看到路旁红墙角残缺的石碑,那枝头开着红花的绿叶树,我就感到喜悦。看到处处庙宇,檐角高敞地掀起,青苔生上檐背,我就钦仰。古色古香,既扑人眉宇,威严伟大也有了。”
虽然早年间没有“中轴线”一词,但北京城的对称格局、中轴线的走向,在古籍及民国时期的著述中已有描述。郁达夫曾登上正阳门城楼远眺,视线南望至永定门,遂在《故都杂写》描述道:“譬如我们登上正阳门的城楼而向南望去,那么那条正阳门大街是一条直线地通到外城的永定门的。”他在《故都十日游尘》中又写道:“一座更为伟壮的正阳门矗立当中,由正阳门再向内,一条直线,经过中华门、天安门、端门、午门、太和门而直达内宫,真是一望无尽!”林语堂在《动人的北平》中则写道:“有一个南城,稍小于北城,自南城最南的门内向,有一条绵延五英里的中轴,它穿经依次相连的每一道城门,直抵皇宫正殿。”其中的“一条直线”“绵延五英里的中轴”,便是对中轴线直观又真实的描述。
诗人魏元旷在《都门怀旧记》描述道:“自正阳门前至天桥,马路宽十余丈,平坦如砥,车马驰骤,狂疾若风雨。入夜,两旁灯火,密如繁星……外城青云阁、劝业场,皆罗列百货,间以球场饮憩之室,男女履舄(xi),终日恒满。”由此可见,百余年前的前门大街也如今日这般繁华。
永定门为中轴线最南端的标志性建筑,因地处北京城最南端,故有“京师南大门”之称。其始建于明嘉靖三十二年(1553年),主建筑包括城台、箭楼、瓮城等。1957年城楼、箭楼相继拆除。2004年复建了城楼。
有关永定门,文学大师们记述的相对较少,只有郁达夫在《微雪的早晨》的描写:“雇洋车坐到永定门外,从永定门我们再雇驴车到殷家集去。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少,四野寥阔,只有几簇枯树林在那里点缀冬郊的寂寞。雪片尽是一阵一阵的大起来,四面的野景,渺渺茫茫,从车篷缺处看出去,好像是披着了一层薄纱似的……”
武侠小说泰斗金庸在《鹿鼎记》也曾提及过永定门,他在第二十二回中写道:“韦小宝动身启程,天色已晚,但圣旨要他即日离京,说什么也非得出城不可。出永定门行了二十里,便即扎营住宿。”
永定门既是帝王到天坛祭天必经之地,也是南北往来商贾出入京城的通衢要道,所以韦小宝接到康熙帝圣旨后,便从永定门南下。
来源:北京青年报